素质 素养:评价李鸿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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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简
李鸿章(1823~1901)中国晚清军政重臣,淮军创始人和统帅,洋务运动的主要倡导者。字子黻、渐甫,号少荃、仪叟。安徽合肥人。道光二十七年(1847)中进士。同时,受业曾国藩门下,讲求经世之学。咸丰三年(1853)受命回籍办团练,多次领兵与太平军作战。1858年冬,入曾国藩幕府襄办营务。1860年,统带淮扬水师。湘军占领安庆后,被曾国藩奏荐“才可大用”,命回合肥一带募勇。同治元年(1862),编成淮勇五营,曾国藩以上海系“筹饷膏腴之地”,命淮勇乘英国轮船抵沪,自成一军,是为淮军。旋经曾国藩推荐任江苏巡抚。地方实权既握,又于江苏大力扩军,采用西方新式枪炮,使淮军在2年内由6000多人增至六、七万人,成为清军中装备精良、战斗力较强的一支地方武装。后淮系军阀集团在此基础上逐渐形成。李鸿章到上海后,同外国雇佣军(后组建为常胜军)出犯太平军。1863年和1864年他率淮军攻陷苏州、常州等地,和湘军一起镇压了太平天国。

从60年代起,李鸿章积极筹建新式军事工业,仿造外国船、炮,开始从事标榜“自强”的洋务事业。1865年分别在上海和江宁(今江苏南京)创立江南机器制造总局和金陵机器制造局。同时,署理两江总督,调集淮军数万人赴中原对捻军作战。1866年,继曾国藩署钦差大臣,专办镇压捻军事务。次年,授湖广总督。其后,采取“就地圈围”、“坚壁清野”等战略,相继在山东、江苏间和直隶(约今河北)、山东间剿灭东、西捻军。1870年,继曾国藩任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大臣,从此控制北洋达25年之久,并参与掌管清政府外交、军事、经济大权,成为清末权势最为显赫的封疆大吏。
李鸿章从19世纪70年代起,进一步扩大洋务事业,因标榜“自强”进而“求富”,主要以“官督商办”的形式创办了一系列民用企业。同时,又着手筹办北洋海防,以外购为主,自造为辅,于光绪十四年(1888)建成北洋海军。为培养“自强”“求富”所需人才,还创办各类新式学堂,并派人赴欧美留学。所有这些洋务事业,对近代中国社会的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中外力量对比悬殊的格局,使李鸿章产生了严重的惧外思想,在对外交涉中始终坚持“委曲求全”的方针。1901年11月卒。谥文忠,晋封一等侯。著有《李文忠公全集》。以上选自http://www.chinesewiki.org/wiki/user1/4/archives/2005/629.html正确评价历史人物-从李鸿章争论说起

李鸿章是晚清伟大的人物,他继承老师曾国藩的事业,开启中国看世界的眼光,他是一个真正看世界的中国文人与官吏。他的看世界当然比林则徐来得伟大。林则徐也是看世界的文人与官吏,但他属于旧时代的文人与官吏,所以他所开启战争的目的是企图将外人全部驱逐出中国,最后以失败告终。

李鸿章所要进行的事业是想让中国工业化,军事化,教育化,但他只成功了一半。中国确实在他的倡导下进步了,而且进步非常大。在实业方面并不比日本小。到一八九O年时,中国海军在东亚是领先于日本。工业也领先于日本。这在西人当时的文章中可以看到对他的热情评价。日本领先于中国在于立宪,在于常备军制,在于国民的热情,和国内政局的二十多年的稳定。

具地讲,中国落后于日本在于政治制度方面,在于国民万众一心的勇气和探索精神。这些东西我们中国曾在汉、唐时一个也不少啊。其他微观因素还有:第一是连年的灾害,这不得不令翁同和将海军的军费压缩,而去救灾(根本不是像某些人说的是与李鸿章闹个人意见!!翁与李个人关系很好。翁有许多次求助于李,李全部答应。)。第二,中国的国家和政局不稳,每十年有一次战争,或对外或对内,而且每次要选在太后万岁之时,这也是令太后不愉快的事情。中国的国力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每年要向外人借款来填补军费等开支。第三,国民素质太低,受近代文明教育的比例还是太低。教育的内容还是二千年来的科举制的内容,虽有一些经世致用的内容,但与当时的泰西诸国的科学比较,显然落后几百年。第三,国民没有爱国热情,在满人当政汉人受压迫的年代,汉人是不会真正替满人出力的,一切唯满人的意志而决定,汉人逆来顺受,虽然在洪杨之后,有曾,李,左等大臣拥兵地方,但号召全国显然力所不能。所以李鸿章所倡导的事业也只能在北洋和南洋有开拓性的进展,在其他地方是没有动静或很少动静的。第五,士大夫和官吏阶层没有紧迫感,李鸿章再急,也无济于事。还没有一个奋勇争先的官僚阶层为中国的奋起而努力。这点日本较中国强几十倍。第六,即使像李鸿章这样真正看世界的人,也并不完全知晓世界大事。所看的世界以实用性为主,如军事,如实业,如教育等,没有看到法律,科学,政治制度,种族关系这些在背面起作用的因素。所以也不可能去改革政治体制与文化体制、种族体制、社会的法律的体制。所以孙中山对李鸿章虽属尊敬,但也指出了他的这一缺陷。第六,中国传统文人与官吏所具备的美德束缚了李鸿章等人的手脚。他们唯知忠君报国,不论上面的决定是好是坏,总是唯命是从,一切不敢抗命,与孙文一代比,这也是他们那一代的重大缺陷。

由于以上这些原因,甲午战争失败了,李鸿章也失败了。李鸿章失败后,并没有灰心丧气,而是周游世界。他是中国人中走得最远,走得国家最多的中国文人与官吏。所到之处受到热烈欢迎。他在这些欢呼中保持了冷静和尊严。他更加广泛地了解了泰西诸国的政治,经济,工业,人文,治世之道。与俄国建立了联盟,也以实业做诱饵,博得了英,比,德,法等国的好感,来华投资者渐多。

李鸿章自身失败了,但他的的事业并未全败,又被他传给了袁世凯。袁世凯比李鸿章强的一点是非常有头脑,有决心,有毅力,有勇气,有规划,所以能最后成功。但这成功的起点当是起自曾国藩,继自李鸿章。这三人相辅相成,谁也不能少掉谁。所以我们现在说中国的近代史,可以说起自林则徐,也可以说是起自洪秀全,也可以说是起自曾国藩和李鸿章。

李鸿章当然不是完人,世间本无完人,如果有,也是自欺之谈。李鸿章像所有伟大人物一样,不在于他自身的成功与失败,而是找到了使中国强盛的事业,并选择了继承者,将这一事业传接下去。这也是李鸿章留给中国的最有意义的遗产。

我们评价李鸿章,不需要无聊地替他的失败去辨解,去掩饰,去粉刷添彩,也无需大动肝火地去无端指责他的失败,更无需很无聊地把他描写成为一个没事情就去逗弄八哥的人,没事就去取悦太后和皇上的人,没事就与小女人嘻嘻哈哈的人,没事就与翁同和在大殿上嚼舌头的人。

李鸿章是中国的文人与官吏。有中国文人与官吏的主要特征与缺陷,也有中国人的骨气,智慧,胆略,见识。我们应该把他做为中国人的一部份,去理解他,去批评他,去赞扬他,也要去爱护他,纪念他。

李鸿章是历史人物。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成为历史人物。成为历史人物的人,必然有在历史上可值得一书的事与绩。对待历史人物,不能以现在的眼光去强求他要达到某个高度,如果达不到的话,就将之贬得一无是处。这是一种历史虚无主义的态度。同时,对历史人物评价,也不能为现时的政治,政党,时事等服务。搞顺我者荣,逆我者亡。历史人物是背景,但不是陪衬。是事实,不是面团。对李鸿章也是如此,一定要以真的事实为基础,而不但以个人的好恶和感情去妄待他。

在我看来,为李鸿章定位,以下三点是不能忽视的:

第一,庸众中的杰士。

晚清统治层从最高统治者至大小官员是个平庸的群体。他们是处于衰败状态的中国传统文化的产儿,又在腐朽不堪的专制制度制约下活动。按照19世纪下半叶人类文化已达到的水平去衡量,这批统治者都是知识低下,目光短浅的平庸之辈。但在激烈的社会震荡中,他们中也分化出一些比较杰出的人物。李鸿章就是其中的一个。

张之洞、梁启超都认为李氏的见识超出同侪,这个论断是公允的。但这不等于说,他在一切方面都比所有大小官员高明。这是不可能的。准确点说,他是甲午战争前,为数不多的识见超群的清政府大员之一。

他较早地意识到中国面临前所未有的变局,已经到了非变不可的地步。1865年间,他便指出:“书生坐谈误国,可为□叹!且外国猖獗至此,不亟亟焉求富强,中国将何以自立耶!千古变局,庸妄人不知,而秉钧执政亦不知,岂甘视其沈胥耶!”李鸿章:《复朱久香学使》(同治四年七月十三日),全集《朋僚函稿》卷六第37页。正是基于这种不甘心自己的国家沉沦的自觉,他以推行“自强新政”即洋务运动为己任,而经过锐意考查,有些认识也颇为高明。

首先,他是最早认识开放不可逆转的大臣之一。同治元年(1862)他便指出“华夷混壹局势已成,我辈岂能强分界画。”李鸿章:《复沈幼丹中丞》(同治元年三月初二日),同上卷一第9页。从鸦片战争开始至1900年的60年间,对侵略者与老师一身二任的列强持什么态度,一直是朝野上下激烈争辩的问题。顽固守旧派要恪守严夷夏之辨的传统信条,对外来事物持排斥态度,既阻碍了本国的发展,又往往用一些不恰当的措施去激化与西方列强的矛盾,酿成一些本来可以避免的大祸。这些大祸的发生,西方侵略者当然有其罪责,那是须另行讨论的问题。这里我们着重看中国这一方的问题,守旧派给侵略者提供了可乘之机,也是不容讳言的事实。李鸿章则持截然不同的态度。他力主以开放的态度去处理同外国的关系,以新的观念和措施去适应“数千年来未有之变局。”李鸿章:《筹议海防摺》(同治十三年十一月初二日),全集《奏稿》卷二十四第11页。

例如,一些外国人在中国各地经商、传教、办医院、办学、办报等等,其中有些败类胡作非为。各地与外国人的冲突层出不穷,反入城和驱赶洋人的事件时有发生。李鸿章反对外国人各种违反法纪的行为,但他也不赞成用简单粗暴的驱逐等办法去对待外国人。他说:“庚申(1860年)以后,夷势??内向,薄海冠带之伦,莫不发愤慷慨,争言驱逐。局外之訾议,既不悉局中之艰难……但欲逞意气于孤注之掷,岂非视国事如儿戏耶!”李鸿章:《筹议海防摺》(同治十三年十一月初二日),全集《奏稿》卷二十四第11页。如果这个警告真正得到重视,不但可以减少大小不等的中外纠纷,也许义和团与八国联军那样的大灾难亦有可能避免。

又如,有清一代共开放了三十四个通商口岸。用现在的眼光看真是少而又少(目前仅广东就有40多个对外开放的口岸)。可当时清政府和外国却为此弄得唇焦舌痹,甚至不惜兵戎相见。李鸿章对此大不以为然:“人皆震惊于添口之多……西洋各国到处准他人寄居贸易,而仍日益强盛,可知其病不在添口而在不能自强。”李鸿章:《复刘仲良中丞》(光绪二年九月十四日),全集《朋僚函稿》卷十六第30页。历史已经证明,正确的是李鸿章而不是冀图闭关锁国之辈。

其次,李鸿章的高明之处还在于把“借法自强”看作救国的关键所在。当时,不少大臣空喊“攘夷”而反对学习西方,与正确的救国途径背道而驰。有的大臣虽然也主张学习西方,但视野狭窄。李鸿章的洋务思想于70年代趋于成熟。他的主张也有许多弱点,有的且是重大弱点,但在当时已属卓荦不群。

例如,他把学西方作为救国急务,爱国赤诚溢于言表:“如泰西各国皆起于弹丸之地,创造各样利器,未及百年而成就如此之精……中国在五大洲中自古称最强大,今乃为小邦所轻视,练兵、制品、购船诸事,师彼之长,去我之短,及今为之而已迟矣!若再因循不办,或旋作旋辍,后患殆不忍言!”李鸿章:《筹议海防摺》(同治十三年十一月初二日),全集《奏稿》卷二十四第24页。他自觉地继承和发展林则徐、魏源师夷长技的思想,以“外须和戎,内须变法”李鸿章:《复王壬秋山长》(光绪六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全集《朋僚函稿》卷十九第43页。为洋务自强运动的根本指导思想。和戎为的是创造一个有利于改革和建设的国际环境,而根本的出发点是变法图存。他语重心长地说:“自秦政变法而败亡,后世人君遂以守法为心传。自商鞅、王安石变法而诛绝,后世人臣遂以守法取容悦。今各国一变再变而蒸蒸日上,独中土以守法为兢,即败亡灭绝而不悔!天耶?人耶?恶得知其故耶?”李鸿章:《复王壬秋山长》(光绪六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全集《朋僚函稿》卷十九第43页。作为洋务运动无可争议的领袖,李鸿章意识到自己的活动是商鞅、王安石变法的继续。他把传统的“穷则变,变则通”思想作为变革的理论依据,而整军经武,购买和仿造船、炮、洋枪则成了变法的重要内容。

当时,敌国环伺,整军经武是任何执掌国家权柄的人不能不考虑的大事。李鸿章的高明之处在于他围绕国防建设提出了三个根本性的大事:

一是培养全新的人才。

他是奉命筹议海防的大臣之一,而在覆奏中异于他人之处在于三次尖锐地指出人才培养的变革是成败关键。他说:“若不稍变成法,于洋务开用人之途,使人人皆能通晓,将来即有防海万全之策,数十年后主持乏人,亦必名存实亡。”“尤以人才为亟要,使天下有志之才,无不明于洋务,庶练兵制品造船各事可期逐渐精强。”这里提出的“人人皆能通晓”或“无不明于洋务”,显然不是对原有科举制度补苴罅漏所能达到。因此,他猛烈抨击“所用非所学,人才何由而出”!“以章句弓马施于洋务,隔膜太甚”!“小楷试帖太蹈虚饰,甚非作养人才之道”!可是,鉴于前此局部改变科举的建议均一再受阻,他不敢提出立即全面废除这一腐朽制度的主张,只好委婉而明确地要“另开洋务进取一格”,以改变“士大夫趋向”,建议“凡有海防省分,均宜设立洋学局”,“多方诱掖”,令“与正途出身无异”。李鸿章:《筹议海防摺》,全集《奏稿》卷二十四第24、12、23页。这是一个冀图推广西学,改变士大夫价值取向的计划。

二是全面发展工商业。

他认为除了发展造船制械等军事工业外,纺织品等日用货物“既不能禁洋货之不来,又不能禁华民之不用……曷若亦设机器自为制造,轮船铁路自为转运”,而矿藏则“择其利厚者次第开挖,一切仿西法行之,或由官筹资本,或劝远近富商凑股合立公司。”与此同时,还应支持“设厂造耕织机器”的建议。李鸿章:《筹议海防摺》,全集《奏稿》卷二十四第20、21页。

三是要求宫廷节省冗费。

就在这个奏摺中,他两次提出“伏愿我皇上顾念社稷生民之重,时势艰危之极,……节省冗费”。“停宫府不急之需,减地方浮滥之费,以裨军实。”李鸿章:《筹议海防摺》,全集《奏稿》卷二十四第12、22页。

历史已经证明,近代中国发展的迟滞与现代化事业的失败同没有贯彻这些主张有密切的关系。从整个社会看,李鸿章不一定是这些思想的首倡者;同时,下面我们还有机会讨论他的文化、经济思想,会看到其中也包含着一些致命的弱点。但在大臣中能全面地提出这些主张的却不多见。在这次筹议海防的大讨论中,只有郭嵩焘的眼光比他深邃。参阅本书(一)《从林则徐到郭嵩焘》。

我无意引述那些著名的反对学习西方的顽固分子的言论以证明李鸿章的高明,尽管那类言论比比皆是。甲午战争中名噪一时的王文韶,当时任湖南巡抚,他在讨论中说:“机器渐行,则失业者渐众,胥天下为游民,其害不胜言矣。……故臣渭机器局除制造军用所需外,其余宜一概禁止,不得仿制各项日用器具,是亦无表中所以固本之一端。”《湖南巡抚王文韶奏》(同治十三年十一月十七日),《筹办夷务始末》(同治朝)卷一百。如果说他是内陆省份的巡抚,情有可原的话,曾任福州船政大臣多年的沈葆桢,不愧是办洋务的名家了,光绪元年升任两江总督、南洋通商大臣,在任期间所办德政之一,是花钱将外国人修的吴淞铁路买回来后竟下令拆掉!直到光绪五年(1879)他仍认为:“查铁路以便转输,电线以通文报,均非不适于用。然创举必视民情。台湾则可行,以其为民情所安也;他处则难行,以其为民情所骇也。”《光绪五年九月二十日两江总督沈荷桢奏摺》,《洋务运动》(一)第183页,上海人民出版社。以这样的认识去管理全国最重要的经济中心,“借法自强”在他权力所及之处自然成为一句空话。

又以鼎鼎大名的左宗棠来说,史家们素来誉之为洋务运动的重要领袖。他创办福州船政局及附属学堂,是官办企业和学堂中之佼佼者,确实功不可没。他的认识如何呢?1866年他向朝廷报告英、法等国“恃以傲我者,不过擅轮船之利耳”,广东的抬枪“较之洋人所推来福炮更捷而更远大”,“其信线一种,则运思巧而不适于用……此外奇巧之器甚夥,然皆美观而不适于用,则亦玩艺而已”!,因此,那些均不必学。基于这样的认识,外商运来器材,要架设线路,开办电报,他竟阔气地“给以价值,收其器具,见(现)尚存福州府库也!”左宗棠:《覆陈筹议洋务事宜摺》(同治五年五月十三日),《左宗棠全集》奏稿三第68-69页,岳麓书社1989年长沙。

与李鸿章把兴办洋务看作救国大计的认识相反,从70至80年代,左宗棠却除了自己举办的项目外往往持否定态度。1878年,他在给陕西巡抚的信中写道:曾纪泽“绝口不谈洋务,或亦心知其不然耶?”左宗棠:《致谭钟麟》(光绪四年十一月十四日),《左宗棠未刊书牍》148页,岳麓书社1989年。同郭嵩焘、王韬、郑观应等人哀其抓不住根本的批评不同,这是以“不谈洋务”为高的错误见解。他对购买军舰也不以为然。1879年他写道:“幼丹(两江总督沈葆桢——袁)之明岂尚不知铁甲固无所用之耶?”左宗堂:《致徐理卿》(光绪五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左宗棠未刊书牍》第173页,岳麓书社1989年。翌年,他又说:“铁甲轮船英人本视为废物……船坞为各国销金之锅,罄其财而船终无用,李(鸿章)与丁(汝昌)独无所闻,亦不可解也。”左宗堂:《致徐理卿》(光绪六年四月十六日),《左宗棠未刊书牍》第177页,岳麓书社1989年。我无意在这里全面评论左宗棠。“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就兴办洋务而言,左与李比,无疑望尘莫及。

又以光绪皇帝的老师翁同騄来说吧。直到1888年他仍振振有词地说“铁路宜于边地,不宜于腹地”,致使李鸿章不得不为之宣讲常识:“铁路设于腹地,有事则运兵,无事则贸迁,经费方能措办。若设于荒凉寂寞之区专待运兵之用,造路之费几何?养路之费几何?无论中国外国焉得此不竭之财以供铁路之用耶!”不少官员更等而下之,说修铁路有“资敌”、“扰民”、“夺民生计”三大害。哭笑不得的李鸿章只好说:“耳食之言,每致误事,传播外国,贻笑堪虞!”“鸿章老矣,报国之日短矣,即使事事顺手,亦复何补涓埃!所愿当路大君子务引君父以洞悉天下中外真情,勿徒务虚名而忘实际,狃常见而忽远图,天下幸甚!大局幸甚!”李鸿章:《议驳京僚谏阻铁路各奏》(光绪十四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全集《海军函稿》卷三第18、25、21页。

正是当政群臣的平庸才显出李鸿章的杰出。

还应指出,为了推动洋务自强运动,对一些重大的理论问题,李鸿章也有所考虑。70年代起,由于在要不要学西方及向西方学什么等问题意见分歧,引起了长时期的关于道器关系的议论。王韬、郭嵩焘等对道器统一论作了深刻的分析。李鸿章也于1876年以道器统一的观点去开导那些食古不化之流。他说:“其风气所趋,不能不然者,道也;而道之所寓者,器也。……设令炎帝、轩辕复生乎今世,其不能不从事于舟车枪炮机器者,自然之势也。今之议者动引古圣,啜糟粕而去精华,务空谈而忘实践,失之弥远。”他认为只有“于外人所长,亦勿设藩篱以自隘,斯乃道器兼备。”李鸿章:《答彭孝廉书》(丙子),《李文忠公遗集》卷五第12-13页。他没有像王、郭等人那样,由道器统一而触及政制、伦理等根本问题,而使自己的诠释停留在较低的层面上;但他以此论证打开国门学习西方的合理性,仍然是值得称许的。同时,据现有材料看,他实际上已经认识到中国当时的礼义教化也不如西方,落后的不仅是枪炮舟车。光绪二年(1876)正月,他同日本公使穆丽交谈。穆丽说:“以鄙见论之,亚细亚洲教化非不美也,然以顶善之教化比之欧罗巴洲,亚细亚不过十分之三,欧罗巴不在七分之下也。”李鸿章的答复是:“此论甚公。”《日本穆丽钦差直督李中堂面谈大略》,《万国公报》398卷第684页。对东方文化落后现状的认识远非闭目塞聪之流可比拟。

进入80年代以后,他甚至注意到了西方思维方法变革的历史经验,力图从中汲取教益。他说:“阿(里斯多德)氏以前人之说为无可疑,即据之以推新理,故其学不及贝(根)氏。”《王佐才课卷批语》,《格致课艺汇编》(己丑)第6页。褒扬培根,贬抑阿里斯多德,无非是他反对泥古,渴望从实际出发研究新事物成为一代新风的求变心理的折射。与此同时,他渴望有中西哲学和各项学术融合的新的文化诞生。

种种迹象都表明,他的思想已经不完全受中体西用论的桎梏。在当朝大臣中,有如是认识者真如凤毛麟角。

第二,晚清近代化事业的主要开创者。

稍加考查就会知道,中国有机械制造、近代的采煤、铁路、电报、轮船运输、纺织等工业、采矿和交通运输及信息企业,无一不同李鸿章的推动、支持有关。而在办新式学堂、派留学生出洋等方面也有他不可磨灭的一份。人们已经历数过这些官办企业或事业的种种弊端,这也是无可否认的事实。可是,我们同样无法否定一个铁的事实:西方的机器和科学技术进入中国就是对愚昧无知的打击,就播下了推动社会向前发展的种子。招商局轮船所到之处,商品经济总有大小不等的发展。江南制造局翻译出版的几百部西书不是孕育了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等一代呼风唤雨的人物吗?!没有洋务运动,鲁迅又怎么会跑到南京去上学呢?!对19世纪以来为捍卫中国的独立和摆脱中世纪的落后状况尽心尽力的人,我们都应如实记下其劳绩和失误。李鸿章也不应例外。

第三,一代先进知识分子的凝聚中心。

鸦片战争后在中西文化撞击下逐渐出现了一批新型的知识分子。他们先是集结在曾国藩周围,接着就向李鸿章靠拢。在甲午战争以前,这些对西方了解较多且程度不等地掌握了现代科学文化知识的有识之士大体上都视李鸿章为中心。他们向他提供了大量的信息,提出了许多有益的建议。李鸿章所以能显得识见超群,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从他们身上汲取了许多新鲜的知识。甲午战争前夕,孙中山谋求上进,首先想到的就是给李鸿章上书;其中固然与李氏是重要权力中心有关,但更重要的是李氏思想比较开明和开放,是各项洋务事业的主要推动者,因而对他这一类有新知识的青年颇具吸引力。于是,在甲午战争前,不但严复、马建忠及其他留洋归来的技术知识分子绝大部分在他直接领导或势力所及的范围内服务,就是对其学西方的作为持激烈批评态度的郭嵩焘、王韬、郑观应等人,也是他的朋友或麾下的重要官员。

在任何社会中,知识要通过一定的渠道才能转换为政策或各项活动。这项转换机制是否健全对社会发展影响很大。在甲午战争前的二十多年中,他在很大程度上起着转换枢纽的重要作用。由于多种因素的制约,这个作用完成得不好。但这个情况却有力地证明,这些先进的知识分子仍然依附于清政府;同戊戌维新前后的情况不同,他们没有发展成为独立的政治力量。李鸿章就是在这个大格局下,发挥着自己的作用。

我说李鸿章是庸众中的杰士,其中包括李氏本人也不脱平庸的意思。这突出地表现在1896年他到俄、德、法、英、美五国及加拿大走一趟以后,认识仍不见有大的提高。他说:“今游于各大国者四阅月,忽经新气之感动,此心意一往而深。……泰西格物之功效,致力之材能,某皆默而识之,学而不厌。他日身归故国,后半生无涯之大事,将重整其旗鼓,忝颜而将中军;且较诸前半生之仅效微劳者,冀于中国尤有裨益。”蔡尔康等:《李鸿章历聘欧美记》第175页,岳麓书社1986年。一个年过七旬的老翁经受重大挫折后尤有此雄心壮志,令人感动。可是,他想到的仍然是科学技术和军事,仍不明白离开良好的社会运行机制,这些是无法真正学到手的。就这一点而言,他仍然是东方的庸人。

不过,时代变化。一批新的杰士正在崛起,洋务运动和洋务思潮不再是晚清变法自强的主流。李鸿章已被历史大潮冲刷到一旁。这个衰朽王朝正在加速沉沦。李鸿章却眼睁睁看着它坍塌而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