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历史:要一篇很感人的文章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杭州交通信息网 时间:2024/04/28 14:24:57
要一篇很感人的文章(不要爱情,不要太长)

《爱上你等于爱上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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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Tiw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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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总是笨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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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你只是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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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上我的哥哥》
http://yc.book.sohu.com/series.php?id=5995
《下一秒新娘》
http://yc.book.sohu.com/series.php?id=6097
还有很多。。。。。

不知你想要的是那一类的感受,因为喜欢三毛的风格,但已很久没有写过,最近偶得一篇随感,贴上来分享一下,希望你能喜欢!

短 发

离开家乡已经好几年了,为了生计的飘泊,注定了以后生活的孤身一人,与以前的人和事没有了交叉点,记忆中童年中的一切与现在仿佛有了前世今生的距离。

不知是思乡还是压力的缘故,头发掉的很厉害,并且近来又有种种的不顺,于是便想到了剪短那一直保持近十年的长发,天真的想寓意重新开始。可是对于自己短发造型的记忆又实在是模糊,隐约记得那只是小学时候的事了,自从上了初中后便一直是这一头的长发了,现在要自己决定时心里实在是没有底……

小时候头发的命运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因为农村的女孩子头发过长时便会长了一头的虱子,自己痒不说,据说多的还会啪啪地往下掉,母亲为了干净省事,是从来不给我留长发的,最多也不过是刚盖过耳朵的学生头,而且每次理发,为了省钱,大多都是母亲亲自操刀。现在想起来小孩子的头发想必也是和身体一样,长得疯快的,所有的母亲帮孩子理发一般都会尽量剪得很短,以便可以保持较长一段时间,那时候最夸张的莫过于学校里出现过男孩子像梯田一样的发型,因为愣是用剪刀一刀一刀剪出来的,白一道黑一道,像山地上耕种的那种梯田,顾名思义叫做“梯田头”;听母亲说我两、三岁时都有过剃光头的经历,因为脑袋出奇的大,剃得光光的,穿了两只耳洞吊着面团,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活像一只倒立的葫芦,十分有趣,只不过是自己实在不记得了。现在想想当时的人们因为经济的原因,几乎个个都成了理发师,没有美不美的顾忌,不会考虑到小孩子的感受,有的只是方便快捷,想起现在的小朋友真是幸福百倍。

在我的记忆里印象最深刻的一次理发,是小学三年级报到的第一天,在家疯玩了一个暑假的我,头发也像野草一样疯长了一头,为了在报到时有一个干净整齐的新形象,母亲帮我剪了头,记忆中可能是因为剪得实在太短,作为一个女孩子,当时的我对美已经有了自己初步的认识,认为这个发型太过于丢人,对至于不能区分男女的性别了,所以便反抗起来,记得当时穿着不知是几位堂哥穿过的已经变形的一件绿色短袖,坐在楼梯的台阶,梗着倔强的脖子哭,不愿意去学校报到,母亲搞不定我,便去请了奶奶过来。小时候在我们的心目中奶奶是威严的,记得奶奶颠着那裹过几天不算太小也不算太大的脚,巍颤颤地走过来,吓得我也不敢哭了,只是坐在那里,苦着脸,后来奶奶用了一贯的萝卜加大棒政策安抚了我,使我硬着头皮去报了名……,读了初中以后,母亲尊重了我的意愿,给我留起了长发,不过梳头的责任也一直是母亲在帮我履行,等到读了中专,15岁时要去离家较远的地方住校了,奶奶在离家的前几天忧心冲冲地对我说,这头发可怎么办呀,到了那里就没人帮你梳头了,实在不行找宿舍里的同学帮帮忙,不过还是要赶快学起自己梳头了……终于我还是学会了自己梳头,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头发一直是母亲打理,等到真正自己可以作主了,却也懒得去换了,一直是保留着这长发的造型。

现在奶奶早已不在人世了,母亲也远在3000公里外的地方,无心也无力来操心我这三千烦恼丝了,保持什么发型的决定权也早已掌握在自己手中了,但是今天真正要自己要决定这一切时,心里却涌起那一丝的失落和无助。

终于在反反复复的对镜自赏之后,下定决定,排除万难,换了一头的短发,不知母亲看到时会作何评价呢?这时耳边响梁咏琪的那一首《短发》

……我已剪断我的发,剪断了牵挂,剪一地被爱的分叉,长长短短,短短长长,一寸一寸在挣扎,我已剪断我的发,剪短了长发,剪一地透望的尴尬,反反复复,清清楚楚,一断两断,你的情话,你的……

脚印
乡愁是美学,不是经济学。思乡不需要奖赏,也用不着和别人竞赛。
我的乡愁是浪漫而略近颓废的,带着像感冒一样的温柔。
你该还记得那个传说:人死了,他的鬼魂要把生前留下的脚印一个一个都捡起来。
为了做这件事,他的鬼魂要把生平经过的路再走一遍。车中、船中,桥上、路上,
街头、巷尾,脚印永远不灭。纵然桥已坍了,船已沉了,路已翻修上柏油,河岸
已变成水坝,一旦鬼魂重到,他的脚印自会一个一个浮上来。
想想看,有朝一日,我们要在密密的树林里,在黄叶底下,拾起自己的脚印
,如同当年捡拾坚果;花市灯如昼,长街万头攒动,我们去分开密密的人腿捡起脚印,
一如我们当年拾起挤掉的鞋子。想想那个湖!有一天,我们得砸破镜面,撕裂天
光云影,到水底去收拾脚印,一如当年采集鹅卵石。在那个供人歌舞跳跃的广场
上,你的脚印并不完整,大半只有脚尖或只有脚跟。在你家门外、窗外、后院的
墙外,你的灯影所及,你家梧桐的阴影所及,我的脚印是一层铺上一层,春夏秋
冬千层万层,一旦全部涌出,恐怕高过你家的房顶。
有时候,我一想起这个传说就激动;有时候,我也一想起这个传说就怀疑。
我固然不必担心我的一肩一背能负载多少脚印,一如无须追问一根针尖上能站多
少天使。可是这个传说跟别的传说怎样调和呢?末日大限将到的时候,牛头马面
不是拿着令牌和锁链在旁等候出窍的灵魂吗?以后是审判,是刑罚,他哪有时间
去捡脚印?以后是喝孟婆汤,是投胎转世,他哪有能力去捡脚印?鬼魂怎能如此
潇洒、如此淡泊、如此个人主义?好,古圣先贤创设神话,今圣后贤修正神话,
我们只有拆开那个森严的故事结构,容纳新的传奇。
我想,拾脚印的情节恐怕很复杂,超出众所周知。像我,如果可能,我要
连你的脚印一并收拾妥当。如果捡脚印只是一个人最末一次余兴,或有许多人自
动放弃;如果事属必要,或将出现一种行业,一家代捡脚印的公司。至于我,我
要捡回来的不只是脚印。那些歌,在我们唱歌的地方,四处都有抛掷的音符,歌
声冻在原处,等我去吹一口气,再响起来。那些泪,在我流过泪的地方,热泪化
为铁浆,倒流入腔,凝成铁心钢肠,旧地重临,钢铁还原成浆还原成泪,老泪如
陈年旧酿。人散落,泪散落,歌声散落,脚印散落,我一一仔细收拾,如同向夜
光杯中仔细斟满葡萄美酒。
也许,重要的事情应该在生前办理,死后太无凭,太渺茫难期。也许捡脚
印的故事只是提醒游子在垂暮之年做一次回顾式的旅行,镜花水月,回首都有真
在。若把平生行程再走一遍,这旅程的终站,当然就是故乡。
人老了,能再年轻一次吗?似乎不能,所以的方士都试验过,失败了。但
是我想有个秘方可以再试,就是这名为捡脚印的旅行。这种旅行和当年逆向,
可以在程序上倒过来实施,所以年光也仿佛倒流。以我而论,我若站在江头、
江尾想当年名士过江成鲫,我觉得我20岁。我若坐在水穷处、云起时看虹,看
上帝在秦岭为中国人立的约,看虹怎样照着皇宫的颜色给山化妆,我15岁。如果
我赤足站在当初看蚂蚁打架、看鸡上树的地方让泥地由脚心到头顶感动我,我只
有6岁。
当然,这只是感觉,并非事实。事实在海关人员的眼中,在护照上。事实是
访旧半为鬼,笑问客从何处来。但是人有时追求感觉,忘记事实,感觉误我,衣
带渐宽终不悔。我感觉我是一个字,被批判家删掉,被修辞学家又放回去。我觉
得紧身马甲扯成碎片,舒服,也冷。我觉得香肠切到最后一刀,希望是一盘好菜。
我有脚印留下吗?我怎么觉得少年十五二十时腾云驾雾,从未脚踏实地?古人说,
读书要有被一棒打昏的感觉,我觉得“还乡”也是。40岁万籁无声,忽然满耳都
是还乡、还乡、还乡——你还记得吗?乡间父老讲故事,说是两个旅行的人住在
旅店里,认识了,闲谈中互相夸耀自己的家乡有高楼。一个说,我们的家乡有座
高楼,楼顶上有个麻雀窝,窝里有几个麻雀蛋。有一天,不知怎么,窝破了,这
些蛋在半空中孵化,新生的麻雀就翅膀硬了,可以飞了。所以那些麻雀一个也没
摔死,都贴地飞,然后一飞冲天。你想那座楼有多高,愿你还记得这个故事。你
已经遗忘了太多的东西,忘了故事,忘了歌,忘了许多人名地名。怎么可能呢?
那些故事,那些歌,那些人命地名,应该与我们的灵魂同在,与我们的人格同在。
你究竟是怎样使用你的记忆呢?
……那旅客说:你想我家乡的楼有多高。另一个旅客笑一笑,不愠不火:我
们家乡也有一座高楼,有一次,有个小女孩从楼顶上掉下来了,到了地面上,她
已长成一个老太太。我们这座楼比你们那一座,怎么样?
当年悠然神往,一心想奔过去看那样的高楼,千山万水不辞远。现在呢,
我想高楼不在远方,它就是故乡。我一旦回到故乡,会恍然觉得当年从楼顶跳下
来,落地变成了老翁。真快,真简单,真干净!种种成长的痛苦,萎缩的痛苦,
种种期许,种种幻灭,生命中那些长跑、长考、长年煎熬、长夜痛哭,根本没有
时间也没有机会发生,“昨日今我一瞬间”,时间不容庸人自扰。这不是大解脱、
大轻松、这是大割、大舍、大离、大弃,也是大结束、大开始。我想躺在地上打
个滚儿恐怕也不能够,空气会把我浮起来。

下了好久的雨。说是好久,其实也只有四天而已,但却真的好象过了好久好久。
??这久雨后的天晴是令人欣慰的,甚至是欣喜的。
??因此,本是不准备去的,还是随了大伙一起,赶赴乡间的喜宴。在这阳光灿烂中坐上了前往的车。
??车子在新铺就的石子路上稍稍颠簸着前行。有些晕车的我就坐在了窗旁,开了一丝儿缝,让风凉凉地轻吹鼻翼,眼睛只愿望了窗外看那广阔的田野,看那远处的村庄,在阳光下的缈缈白雾中,如梦如烟。
??田野里到处都是绿色,那是生机盎然的小麦。衬着路边那些落光了叶子的白杨,让人感觉两个季节的混淆,春天与冬天。是谁说过,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么?那么冬将尽了,春该就是醒来了。
??路过的小河,本是干涸了的,可是,这几日来的雨水,雪水,居然积了浅浅清清的一层。映了那水里绿茵茵的刚复活过来的青苔儿,仿佛一池春水了。
??再往前,河床中突地不见了水光,爬满了湿润的水草丝丝。都朝着一个方向,无由地有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着。让我想起《海的女儿》中巫婆的水草林,那些充满了诡谲的活力的东西。我看着它们,却不知哪边是根,哪边是梢。想来有一江春水向东流,这一河清水也该是向着东方了,那么这些水草也该是随流向东吧。其实这些又哪里要紧,它们每一寸有根,每一寸有梢,根根梢梢相依相偎,就着这天降的对我们来说令人生厌对于它们来说无疑甘霖的,微薄的幸福的雨雪水,努力生长着,守着那一点顽强的绿色。
??乡间的树,好象商量好了似的,都落光了叶子。光溜溜的树杆树枝,干干净净地站立在天地间。没有了那些随风摆动的叶子,连风也消逝了一般。小小的风吹不动枝梢。总是有一两只常见的恋着家乡的小鸟儿,歇在枝上。良好的营养和少量的活动,让它们有着胖乎乎的身子,丰满,憨笨,让人担心一不留神,就会失了重心,栽了下了。
??正思量间,一个路边的村庄出现在了河边。一座青色的石桥,一条过往的青石铺成的路,一溜青色砖瓦的房子,一幅安静宁谧的生活画卷。到处是各式参差不齐,高矮各异的草垛。褐红色的是棉花梗,灰黄色的是稻草,而金黄的是麦草。间或一头黄牛,或是一头水牛,拴在树桩上悠闲地吃嚼着干草。袅袅的炊烟婀娜多姿地曼舞在每一个青灰的屋顶,才发觉天色原来已晚了,正是将暮未暮。那浓艳的晚霞似夕阳最后的一缕绚烂的微笑。
??冬日的阳光总是短暂,渐走渐行,迎着夕阳西下,仿佛就是在奔向黄昏的天边,奔向那一缕绚烂的微笑。那才是目的所在。突然有些醉了。
??隐隐有呼儿唤女归家的声音,还夹杂着几声起伏的犬吠。却被车窗边的风吹淡了,被前行的车子抛去了。
??再前行,小镇到了。迎面爆竹的轰响中,弥漫起的烟雾,充满了幸福的火药味,又是一个新的生活开始了。

疯娘

23年前,有个年轻的女子流落到我们村,蓬头垢面,见人就傻笑,且毫不避讳地当众小便。因此,村里的媳妇们常对着那女子吐口水,有的媳妇还上前踹几脚,叫她“滚远些”。可她就是不走,依然傻笑着在村里转悠。

那时,我父亲已有35岁。他曾在石料场子干活被机器绞断了左手,又因家穷,一直没娶媳妇。奶奶见那女子还有几份姿色,就动了心思,决定收下她给我父亲做媳妇,等她给我 家“续上香火”后,再把她撵走。父亲虽老大不情愿,但看着家里这番光景,咬咬牙还是答应了。结果,父亲一分未花,就当了新郎。

娘生下我的时候,奶奶抱着我,瘪着没剩几颗牙的嘴,欣喜地说:“这疯婆娘,还给我生了个带把的孙子。”只是我一生下来,奶奶就把我抱走了,而且从不让娘*近。

娘一直想抱抱我,多次在奶奶面前吃力地喊:“给,给我……”奶奶没理她。我那么小,像个肉嘟嘟,万一娘失手把我掉在地上怎么办?毕竟,娘是个疯子。每当娘有抱我的请求时,奶奶总瞪起眼睛训她:“你别想抱孩子,我不会给你的。要是我发现你偷抱了他,我就打死你。即使不打死,我也要把你撵走。”奶奶说这话时,没有半点儿含糊的意思。娘听懂了,满脸的惶恐,每次只是远远地看着我。尽管娘的奶胀得厉害,可我没能吃到娘的半口奶水,是奶奶一匙一匙把我喂大的。奶奶说娘的奶水里有“神经病”,要是传染给我就麻烦了。

那时,我家依然在贫困的泥潭里挣扎。特别是添了娘和我后,家里常常揭不开锅。奶奶决定把娘撵走,因为娘不但在家吃“闲饭”,时不时还惹是生非。

一天,奶奶煮了一大锅饭,亲手给娘添了一大碗,说:“媳妇儿,这个家太穷了,婆婆对不起你。你吃完这碗饭,就去找个富点儿的人家过日子,以后也不准来了,啊?”娘刚扒了一大团饭在口里,听了奶奶下的“逐客令”显得非常吃惊,一团饭就在嘴里凝滞了。娘望着奶奶怀中的我,口齿不清地哀叫:“不,不要……”奶奶猛地沉下脸,拿出威严的家长作风厉声吼到:“你这个疯婆娘,犟什么犟,犟下去没你的好果子吃。你本来就是到处流浪的,我收留了你两年了,你还要怎么样?吃完饭就走,听到没有?”说完奶奶从门后拿出一柄锄,像余太君的龙头杖似的往地上重重一磕,“咚”地发出一声响。娘吓了一大跳,怯怯地看着婆婆,又慢慢低下头去看面前的饭碗,有泪水落在白花花的米饭上。在逼视下,娘突然有个很奇怪的举动,她将碗中的饭分了一大半给另一只空碗,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奶奶。

奶奶呆了,原来,娘是向奶奶表示,每餐只吃半碗饭,只求别赶她走。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几把,奶奶也是女人,她的强硬态度也是装出来的。奶奶别过头,生生地将热泪憋了回去,然后重新板起了脸说:“快吃快吃,吃了快走。在我家你会饿死的。”娘似乎绝望了,连那半碗饭也没吃,朗朗跄跄地出了门,却长时间站在门前不走。奶奶硬着心肠说:“你走,你走,不要回头。天底下富裕人家多着呢!”娘反而走拢来,一双手伸向婆婆怀里,原来,娘想抱抱我。

奶奶忧郁了一下,还是将襁褓中的我递给了娘。娘第一次将我搂在怀里,咧开嘴笑了,笑得春风满面。奶奶却如临大敌,两手在我身下接着,生怕娘的疯劲一上来,将我像扔垃圾一样丢掉。娘抱我的时间不足三分钟,奶奶便迫不及待地将我夺了过去,然后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当我懵懵懂懂地晓事时,我才发现,除了我,别的小伙伴都有娘。我找父亲要,找奶奶要,他们说,你娘死了。可小伙伴却告诉我:“你娘是疯子,被你奶奶赶走了。”我便找奶奶扯皮,要她还我娘,还骂她是“狼外婆”,甚至将她端给我的饭菜泼了一地。那时我还没有“疯”的概念,只知道非常想念她,她长什么样?还活着吗?没想到,在我六岁那年,离家5年的娘居然回来了。

那天,几个小伙伴飞也似地跑来报信:“小树,快去看,你娘回来了,你的疯娘回来了。”我喜得屁颠屁颠的,撒腿就往外跑,父亲奶奶随着我也追了出来。这是我有记忆后第一次看到娘。她还是破衣烂衫,头发上还有些枯黄的碎草末,天知道是在那个草堆里过的夜。娘不敢进家门,却面对着我家,坐在村前稻场的石磙上,手里还拿着个脏兮兮的气球。当我和一群小伙伴站在她面前时,她急切地从我们中间搜寻她的儿子。娘终于盯住我,死死地盯住我,裂着嘴叫我:“小树……球……球”她站起来,不停地扬着手中的气球,讨好地往我怀里塞。我却一个劲儿地往后退。我大失所望,没想到我日思夜想的娘居然是这样一副形象。一个小伙伴在一旁起哄说:“小树,你现在知道疯子是什么样了吧?就是你娘这样的。”

我气愤地对小伙伴说:“她是你娘!你娘才是疯子,你娘才是这个样子。”我扭头就跑了。这个疯娘我不要了。奶奶和父亲却把娘领进了门。当年,奶奶撵走娘后,她的良心受到了拷问,随着一天天衰老,她的心再也硬不起来,所以主动留下了娘,而我老大不乐意,因为娘丢了我的面子。

我从没给娘好脸色看,从没跟她主动说过话,更没有喊她一声“娘”,我们之间的交流是以我“吼”为主,娘是绝不敢顶嘴的。

家里不能白养着娘,奶奶决定训练娘做些杂活。下地劳动时,奶奶就带着娘出去“观摩”,说不听话就要挨打。

过了些日子,奶奶以为娘已被自己训练得差不多了,就叫娘单独出去割猪草。没想到,娘只用了半小时就割了两筐“猪草”。奶奶一看,又急又慌,娘割的是人家田里正生浆拔穗的稻谷。奶奶气急败坏地骂她:“疯婆娘谷草不分……”奶奶正想着如何善后时,稻田的主人找来了,竟说是奶奶故意教唆的。奶奶火冒三丈,当着人家的面拿出根棒一下敲在娘的后腰上,说:“打死你这个疯婆娘,你给老娘滚远些……”

娘虽疯,疼还是知道的,她一跳一跳地躲着棒槌,口里不停地发出“别、别……”的哀号。最后,人家看不过眼,主动说“算了,我们不追究了。以后把她看严点就是……”这场风波平息后,娘歪在地上抽泣着。我鄙夷地对她说:“草和稻子都分不清,你真是个猪。”话音刚落,我的后脑勺挨了一巴掌,是奶奶打的。奶奶瞪着眼骂我:“小兔崽子,你怎么说话的?再这么着,她也是你娘啊!”我不屑地嘴一撇:“我没有这样的傻疯娘!”

“嗬,你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看我不打你!”奶奶又举起巴掌,这时只见娘像弹簧一样从地上跳起,横在我和奶奶中间,娘指着自己的头,“打我、打我”地叫着。

我懂了,娘是叫奶奶打她,别打我。奶奶举在半空中的手颓然垂下,嘴里喃喃地说道:“这个疯婆娘,心里也知道疼爱自己的孩子啊!”我上学不久,父亲被邻村一位养鱼专业户请去守鱼池,每月能赚50元。娘仍然在奶奶的带领下出门干活,主要是打猪草,她没再惹什么大的乱子。

记得我读小学三年级饿一个冬日,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奶奶让娘给我送雨伞。娘可能一路摔了好几跤,浑身像个泥猴似的,她站在教室的窗户旁望着我傻笑,口里还叫:“树……伞……”一些同学嘻嘻地笑,我如坐针毡,对娘恨得牙痒痒,恨她不识相,恨她给我丢人,更恨带头起哄的范嘉喜。当他还在夸张地模仿时,我抓起面前的文具盒,猛地向他砸过去,却被范嘉喜躲过了,他冲上前来掐住我的脖子,我俩撕打起来。我个子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轻易压在地上。这时,只听教室外传来“嗷”的一声长啸,娘像个大侠似地飞跑进来,一把抓起范嘉喜,拖到了屋外。都说疯子力气大,真是不假。娘双手将欺负我的范嘉喜举向半空,他吓得哭爹喊娘,一双胖乎乎的小腿在空中乱踢蹬。娘毫不理会,居然将他丢到了学校门口的水塘里,然后一脸漠然地走开了。

娘为我闯了大祸,她却像没事似的。在我面前,娘又恢复了一副怯怯的神态,讨好地看着我。我明白这就是母爱,即使神志不清,母爱也是清醒的,因为她的儿子遭到了别人的欺负。当时我情不自禁地叫了声:“娘!”这是我会说话以来第一次喊她。娘浑身一震,久久地看着我,然后像个孩子似的羞红了脸,咧了咧嘴,傻傻地笑了。那天,我们母子俩第一次共撑一把伞回家。我把这事跟奶奶说了,奶奶吓得跌倒在椅子上,连忙请人去把爸爸叫了回来。爸爸刚进屋,一群拿着刀棒的壮年男人闯进我家,不分青红皂白,先将锅碗瓢盆砸了个稀巴烂,家里像发生了九级地震。这都是范嘉喜家请来的人,范父恶狠狠地指着爸爸的鼻子说:“我儿子吓出了神经病,现在卫生院躺着。你家要不拿出1000块钱的医药费,我他妈一把火烧了你家的房子。”

1000块?爸爸每月才50块钱啊!看着杀气腾腾的范家人,爸爸的眼睛慢慢烧红了,他用非常恐怖的目光盯着娘,一只手飞快地解下腰间的皮带,劈头盖脸地向娘打去。一下又一下,娘像只惶惶偷生的老鼠,又像一只跑进死胡同的猎物,无助地跳着、躲着,她发出的凄厉声以及皮带抽在她身上发出的那种清脆的声响,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最后还是派出所所长赶来制止了爸爸施暴的手。派出所的调解结果是,双方互有损失,两不亏欠。谁在闹就抓谁!一帮人走后,爸看看满屋狼籍的锅碗碎片,又看看伤痕累累的娘,他突然将娘搂在怀里痛哭起来,说:“疯婆娘,不是我硬要打你,我要不打你,这事下不了地,咱们没钱赔人家啊。这都是家穷惹的祸!”爸又看着我说:“树儿,你一定要好好读书考大学。要不,咱们就这样被人欺负一辈子啊!”我懂事地点点头。

2000年夏,我以优异成绩考上了高中。积劳成疾的奶奶不幸去世,家里的日子更难了。恩施洲的民政局将我家列为特困家庭,每月补助40元钱,我所在的高中也适当减免了我的学杂费,我这才得以继续读下去。

由于是住读,学习又抓得紧,我很少回家。父亲依旧在为50元打工,为我送菜的担子就责无旁贷地落在娘身上。每次总是隔壁的婶婶帮忙为我抄好咸菜,然后交给娘送来。20公里的羊肠山路亏娘牢牢地记了下来,风雨无阻。也真是奇迹,凡是为儿子做的事,娘一点儿也不疯。除了母爱,我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在医学上应该怎么破译。

2003年4月27日,又是一个星期天,娘来了,不但为我送来了菜,还带来了十几个野鲜桃。我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笑着问她:“挺甜的,哪来的?”娘说:“我……我摘的……”没想到娘还会摘野桃,我由衷地表扬她:“娘,您真是越来越能干了。”娘嘿嘿地笑了。

娘临走前,我照列叮嘱她注意安全,娘哦哦地应着。送走娘,我又扎进了高考前最后的复习中。第二天,我正在上课,婶婶匆匆地赶来学校,让老师将我喊出教室。婶婶问我娘送菜来没有,我说送了,她昨天就回去了。婶婶说:“没有,她到现在还没回家。”我心一紧,娘该不会走错道吧?可这条路她走了三年,照理不会错啊。婶婶问:“你娘没说什么?”我说没有,她给我带了十几个野鲜桃哩。婶婶两手一拍:“坏了坏了,可能就坏在这野鲜桃上。”婶婶问我请了假,我们沿着山路往回找,回家的路上确有几棵野桃树,桃树上稀稀拉拉地挂着几个桃子,因为长在峭壁上才得以保存下来。我们同时发现一棵桃树有枝丫折断的痕迹,树下是百丈深渊。婶婶看了看我说,“我们到峭壁底下去看看吧!”我说,“婶婶你别吓我……”婶婶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山谷里走……

娘静静地躺在谷底,周边是一些散落的桃子,她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身上的血早就凝固成了沉重的黑色。我悲痛得五脏俱裂,紧紧地抱住娘,说:“娘啊,我的苦命娘啊,儿悔不该说这桃子甜啊,是儿子要了你的命……娘啊,您活着没享一天福啊……”我将头贴在娘冰凉的脸上,哭得漫山遍野的石头都陪着我落泪……

2003年8月7日,在娘下葬后的第100天,湖北大学烫金的录取通知书穿过娘所走过的路,穿过那几株野桃树,穿过村前的稻场,径直“飞”进了我的家门。我把这份迟到的书信插在娘冷寂的坟头:“娘,儿出息了,您听到了吗?您可以含笑九泉了!”

如果有时间看一下杰克.伦敦的短片小说吧 北方的奥德赛 坚强的女人 热爱生命......仿佛是令一个世界的事情 可却那么令人感动,我原以为我的心已成钢了,可是看了他的书竟然还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