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吃黑第二季字幕下载:关于热爱生命的文章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杭州交通信息网 时间:2024/04/20 14:22:43
关于热爱生命的文章

想起了杰克·伦敦的《热爱生命》
  昨天忽然想起了那张贺卡,但已经无法找到它了。那是几年前同学寄来的一张贺卡,贺卡上是一幅沙漠里的风景:三棵笔直挺立在大漠里的胡杨树直插云霄,以它们独有的沧桑和风骨傲然抵挡着大漠上的风沙……画面上配了这样一首诗:“生命/就这般挺拔着/向往长空/大地起伏的乐章/鸣奏着你壮丽的激情/珍重成长的经历吧/为了那风”。正是这一首诗使我至今仍非常清晰地记着这幅永不磨灭的画面,并时时强烈地震撼着我的心灵。虽然我至今也不知道这首诗的作者,但这坚强的生长在大漠里的生命却时时给我以奋进的力量和勇气,就像的杰克·伦敦《热爱生命》一样,使我对生命有了许多新的诠释、新的发现。

  杰克·伦敦的《热爱生命》讲述的是这样一个故事:一个美国西部的淘金者在返回的途中被朋友抛弃了,他独自跋涉在广袤的荒原上。冬天逼近了,寒风夹着雪花向他袭来,他已经没有一点食物了,而且他的腿受了伤,鞋子破了,脚在流血。他只能歪歪斜斜地蹒跚在布满沼泽、丘陵、小溪的荒原上,非常艰难地前行着。就在他的身体非常虚弱的时候,他遇到了一匹狼。他发现这匹病狼跟在他的身后,舔着他的血迹尾随着他。就这样,两个濒临死亡的生灵拖着垂死的躯壳在荒原上互相猎取对方。为了活着回去、为了战胜这匹令他作呕的病狼,最终在人与狼的战斗中人获得了胜利,他咬死了狼,喝了狼的血。最终他获救了,使生命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热爱生命》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美国小说家杰克·伦敦最著名的短篇小说,这部小说以雄健、粗犷的笔触,记述了一个悲壮的故事,生动地展示了人性的伟大和坚强。小说把人物置于近乎残忍的恶劣环境之中,让主人公与寒冷、饥饿、伤病和野兽的抗争中,在生与死的抉择中,充分展现出人性深处的某些闪光的东西,生动逼真地描写出了生命的坚韧与顽强,奏响了一曲生命的赞歌,有着震撼人心魄的力量!

  生命是什么?生命为什么会如此之坚强?我又一次地读完这篇小说,轻轻地合上书,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自然界的花草树木,不管身居何地,不管生长环境的优劣,都尽情地向上生长着,追求着太阳的光芒,舒展着生命的绿色;各种动物也都按照自己特有的方式,生长着、繁衍着,和植物一起共同构成了自然界的生生不息、欣欣向荣。但据说它们没有思想,它们对待生命是以一种自然的方式,生命在它们那里是一种自然的程式的演进。

  让我们姑且相信我们的生命是上帝赋予的。上帝赋予人以生命,生命在人类那里又是什么样子呢?为什么有的人的生命会如夏花之绚烂,而有的人的生命却卑琐而空虚、消沉而黯淡?

  不是吗?我们经常会听到有人感叹人生如梦,有人抱怨活着真没意思,还有人说人生就是痛苦和无聊,还有人说人生就是……于是在人生信仰缺位的情况下,我们看到的是太多的生活的空虚和无聊,太多的游戏人生、太多的颓废和消沉以及百无聊赖……

  同样是鲜活的生命,为什么在某些人那里生命黯淡的就像不发光的月亮,脆弱的有如秋风中的游丝,消沉的就像一声幽微的叹息?而在另外一些人那里却坚强得令人感动、令人震撼,坚韧得令人不可想象,璀璨的有如正午的太阳?!这是为什么?

  杰克·伦敦在《热爱生命》中似乎为我们进行了注解:为了达到一个人生的目标,就要同人生道路上的一切艰难险阻做殊死的搏斗,并且敢于胜利。正如这部小说开篇的那首诗一样:“这就是生命中唯一的财富/活过并经历痛苦/能做到这一点也就不错/即使输掉了最后的赌注。”当一把锋利无比的达魔克利斯之剑高悬在我们头顶,而且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的时候,我们能坐以待毙吗?我们只有奋起抗争,因为除了胜利,我们别无选择!

  那么,为了让生命变得有意义、有价值,还是让我们热爱生命吧!让我们的生命放射出耀眼的光华,让我们为自己拥有坚强而美丽的生命而自豪!

  热爱生命,就要有所信仰,有所追求!当人们没有了信仰,没有了追求,生命便完全成了一副躯壳,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于是,有人自暴自弃,有人消磨时光,有人感叹“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于是他们便开始沉沦。

  热爱生命,就要学会抗争,并且要敢于胜利!不是吗?活着,就要经历痛苦,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艰难、失意和挫折;活着,也要面对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和阻力,因为人生的道路从来就不是一帆风顺的,洒满阳光、铺满鲜花的道路永远只是人生的一种美好祈愿。这篇小说中的主人公在重重艰难险阻面前,想要放弃生命,选择死亡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但他却没有甘心就死,他选择了抗争。因此,人生要有所追求,要活的轰轰烈烈,成就一番事业,在生活中就要学会坚强、学会抗争,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不辜负生命的重托,才能对得起生命的流程。

  不是吗?我们赤裸裸地来到这个世界,总不能又赤裸裸的回去吧?我们总该为这个世界留下一些有意义、有价值的东西吧?

  生命,人生,一个永恒的话题!

热爱生命
作者:汪国真
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
既然选择了远方
便只顾风雨兼程

我不去想能否赢得爱情
既然钟情于玫瑰
就勇敢地吐露真诚

我不去想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
既然目标是地平线
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

我不去想未来是平坦还是泥泞
只要热爱生命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敬畏生命
作者:史怀哲
我是一个生命,生命的意愿是生存,在生命的中途,她愿意活着。在我的生命意识中,带着对毁灭和痛苦的惧怕,渴望着更广阔的生存和快乐;我的周遭围绕着同样的生命意识,无论她在我面前表达自己还是保持沉默。生命意识到处展现,在我自身也是同样。如果我是一个有思维的生命,我必须以同等的敬畏来尊敬其他生命,而不仅仅限于自我小圈子,因为我明白:她深深地渴望圆满和发展的意愿,跟我是一模一样的。所以,我认为毁灭、妨碍、阻止生命是极其恶劣的。尊敬生命,在实际上和精神上两个方面,我都保持真实。根据同样的理由,尽我所能,挽救和保护生命达到她的高度发展,是尽善尽美的。在我内部,生命意识懂得了其他的生命意识。她渴望透过自身达到整合,成为一个整体。我只能坚持这样一个事实,生命意识透过我展示了她自己:成为与其他生命意识相互依存的一员。

我经验过向一切生命意识表达同等敬畏的不可遏止的冲动,如同尊敬自身的一样。通过这种经验形成了我的伦理观。一个人遵从这种冲动,去帮助所有他能够帮助的生命,并且畏惧伤害任何活着的生灵,这个人才是符合伦理的。如果我把一个昆虫从泥坑救出来,我的生命对另一个生命做出贡献,那么对立于生命自身的生命分隔现象就消失了。不论何时不论何种方式,我的生命对另一个生命贡献出他自身,我的生命意识就经历了一个从有限到无限的融合的愿望,在这个愿望中,所有的生命是一个整体。

绝对伦理要求在生命中创造完美。她不可能完全实现;这一点倒无所谓。对生命敬畏的感觉是绝对的伦理。它使生命序列的保持和提升顺利运作。不论在什么情况下,毁灭和伤害生命都如同恶魔一样有罪。在实践中,我们真的被迫选择。我们经常必须武断地决定何种形式的生命,甚至何种特殊的人,我们应该挽救,何种我们应该毁灭。尽管如此,敬畏生命的原则仍然是完整的和毋庸置疑的。

这种伦理并不因为人们的伦理观抵触现象而失效,农民在牧场割草喂牛割下了一千棵花,可是他必须注意,在回家的路上,不要因为沉浸在消遣心情里而划掉路旁的花朵,因为这样做是不必要,是对生命犯下罪行。

《热爱生命》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美国小说家杰克·伦敦最著名的短篇小说,这部小说以雄健、粗犷的笔触,记述了一个悲壮的故事,生动地展示了人性的伟大和坚强。小说把人物置于近乎残忍的恶劣环境之中,让主人公与寒冷、饥饿、伤病和野兽的抗争中,在生与死的抉择中,充分展现出人性深处的某些闪光的东西,生动逼真地描写出了生命的坚韧与顽强,奏响了一曲生命的赞歌,有着震撼人心魄的力量!

生命是什么?生命为什么会如此之坚强?我又一次地读完这篇小说,轻轻地合上书,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自然界的花草树木,不管身居何地,不管生长环境的优劣,都尽情地向上生长着,追求着太阳的光芒,舒展着生命的绿色;各种动物也都按照自己特有的方式,生长着、繁衍着,和植物一起共同构成了自然界的生生不息、欣欣向荣。但据说它们没有思想,它们对待生命是以一种自然的方式,生命在它们那里是一种自然的程式的演进。

让我们姑且相信我们的生命是上帝赋予的。上帝赋予人以生命,生命在人类那里又是什么样子呢?为什么有的人的生命会如夏花之绚烂,而有的人的生命却卑琐而空虚、消沉而黯淡?

不是吗?我们经常会听到有人感叹人生如梦,有人抱怨活着真没意思,还有人说人生就是痛苦和无聊,还有人说人生就是……于是在人生信仰缺位的情况下,我们看到的是太多的生活的空虚和无聊,太多的游戏人生、太多的颓废和消沉以及百无聊赖……

同样是鲜活的生命,为什么在某些人那里生命黯淡的就像不发光的月亮,脆弱的有如秋风中的游丝,消沉的就像一声幽微的叹息?而在另外一些人那里却坚强得令人感动、令人震撼,坚韧得令人不可想象,璀璨的有如正午的太阳?!这是为什么?

杰克·伦敦在《热爱生命》中似乎为我们进行了注解:为了达到一个人生的目标,就要同人生道路上的一切艰难险阻做殊死的搏斗,并且敢于胜利。正如这部小说开篇的那首诗一样:“这就是生命中唯一的财富/活过并经历痛苦/能做到这一点也就不错/即使输掉了最后的赌注。”当一把锋利无比的达魔克利斯之剑高悬在我们头顶,而且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的时候,我们能坐以待毙吗?我们只有奋起抗争,因为除了胜利,我们别无选择!

那么,为了让生命变得有意义、有价值,还是让我们热爱生命吧!让我们的生命放射出耀眼的光华,让我们为自己拥有坚强而美丽的生命而自豪!

热爱生命,就要有所信仰,有所追求!当人们没有了信仰,没有了追求,生命便完全成了一副躯壳,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于是,有人自暴自弃,有人消磨时光,有人感叹“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于是他们便开始沉沦。

热爱生命,就要学会抗争,并且要敢于胜利!不是吗?活着,就要经历痛苦,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艰难、失意和挫折;活着,也要面对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和阻力,因为人生的道路从来就不是一帆风顺的,洒满阳光、铺满鲜花的道路永远只是人生的一种美好祈愿。这篇小说中的主人公在重重艰难险阻面前,想要放弃生命,选择死亡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但他却没有甘心就死,他选择了抗争。因此,人生要有所追求,要活的轰轰烈烈,成就一番事业,在生活中就要学会坚强、学会抗争,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不辜负生命的重托,才能对得起生命的流程。

不是吗?我们赤裸裸地来到这个世界,总不能又赤裸裸的回去吧?我们总该为这个世界留下一些有意义、有价值的东西吧?

命若琴弦
史铁生

莽莽苍苍的群山之中走着两个瞎子,一老一少,一前一后,两顶
发了黑的草帽起伏躜动,匆匆忙忙,象是随着一条不安静的河水在漂
流。无所谓从哪儿来,也无所谓到哪儿去,每人带一把三弦琴,说书
为生。
方圆几百上千里的这片大山中,峰峦叠嶂,沟壑纵横,人烟稀疏,
走一天才能见一片开阔地,有几个村落。荒草丛中随时会飞起一对山
鸡,跳出一只野兔、狐狸、或者其它小野兽。山谷中常有鹞鹰盘旋。
寂静的群山没有一点阴影,太阳正热得凶。
“把三弦子抓在手里,”老瞎子喊,在山间震起回声。
“抓在手里呢。”小瞎子回答。
“操心身上的汗把三弦子弄湿了。弄湿了晚上弹你的肋条?”
“抓在手里呢。”
老少二人都赤着上身,各自拎了一条木棍探路。缠在腰间的粗布
小褂已经被汗水洇湿了一大片。蹚起来的黄土干得呛人。这正是说书
的旺季。天长,村子里的人吃罢晚饭都不呆在家里;有的人晚饭也不
在家里吃,捧上碗到路边去,或者到场院里。老瞎子想赶着多说书,
整个热季领着小瞎子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紧走,一晚上一晚上紧说。老
瞎子一天比一天紧张,激动,心里算定:弹断一千根琴弦的日子就在
这个夏天了,说不定就在前面的野羊坳。
暴躁了一整天的太阳这会儿正平静下来,光线开始变得深沉。
远远近近的蝉鸣也舒缓了许多。
“小子!你不能走快点吗?”老瞎子在前面喊,不回头也不放慢
脚步。
小瞎子紧跑几步,吊在屁股上的一只大挎包叮啷哐啷地响,离老
瞎子仍有几丈远。
“野鸽子都往窝里飞啦。”
“什么?”小瞎子又紧走几步。
“我说野鸽子都回窝了,你还不快走!”
“噢。”
“你又鼓捣我那电匣子呢。”
“噫——!鬼动来。”
“那耳机子快让你鼓捣坏了。”
“鬼动来!”
老瞎子暗笑:你小子才活了几天?“蚂蚁打架我也听得着,”老
瞎子说。
小瞎子不争辩了,悄悄把耳机子塞到挎包里去,跟在师父身后闷
闷地走路。无尽无休的无聊的路。
走了一阵子,小瞎子听见有只獾在地里啃庄稼,就使劲学狗叫,
那只獾连滚带爬地逃走了,他觉得有点开心,轻声哼了几句小调儿,
哥哥呀妹妹的。师父不让他养狗,怕受村子里的狗欺负,也怕欺负了
别人家的狗,误了生意。又走了一会,小瞎子又听见不远处有条蛇在
游动,弯腰摸了块石头砍过去,“哗啦啦”一阵高粱叶子响。老瞎子
有点可怜他了,停下来等他。
“除了獾就是蛇,”小瞎子赶忙说,担心师父骂他。
“有了庄稼地了,不远了。”老瞎子把一个水壶递给徒弟。
“干咱们这营生的,一辈子就是走,”老瞎子又说。“累不?”
小瞎子不回答,知道师父最讨厌他说累。
“我师父才冤呢。就是你师爷,才冤呢,东奔西走—辈子,到了
没弹够一千根琴弦。”
小瞎子听出师父这会儿心绪好,就问:“什么是绿色的长乙(椅)?”
“什么?噢,八成是一把椅子吧。”
“曲折的油狼(游廊)呢?”
“油狼?什么油狼?”
“曲折的油狼。”
“不知道。”
“匣子里说的。”
“你就爱瞎听那些玩艺儿。听那些玩艺儿有什么用?天底下的好
东西多啦,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我就没听您说过,什么跟咱们有关系。”小瞎子把“有”字说
得重。
“琴!三弦子!你爹让你跟了我来,是为让你弹好三弦子,学会
说书。”
小瞎子故意把水喝得咕噜噜响。
再上路时小瞎子走在前头。
大山的阴影在沟谷里铺开来。地势也渐渐的平缓,开阔。
接近村子的时候,老瞎子喊住小瞎子,在背阴的山脚下找到一个
小泉眼。细细的泉水从石缝里往外冒,淌下来,积成脸盆大的小洼,
周围的野草长得茂盛,水流出去几十米便被干渴的土地吸干。
“过来洗洗吧,洗洗你那身臭汗味。”
小瞎子拨开野草在水洼边蹲下,心里还在猜想着“曲折的油狼”。
“把浑身都洗洗。你那样儿准象个小叫花子。”
“那您不就是个老叫花子了?”小瞎子把手按在水里,嘻嘻地笑。
老瞎子也笑,双手掏起水往脸上泼。“可咱们不是叫花子,咱们
有手艺。”
“这地方咱们好像来过。”小瞎子侧耳听着四周的动静。
“可你的心思总不在学艺上。你这小子心太野。老人的话你从来
不着耳朵听。”
“咱们准是来过这儿。”
“别打岔!你那三弦子弹得还差着远呢。咱这命就在这几根琴弦
上,我师父当年就这么跟我说。”
泉水清凉凉的。小瞎子又哥哥呀妹妹的哼起来。
老瞎子挺来气:“我说什么你听见了吗?”
“咱这命就在这几根琴弦上,您师父我师爷说的。我都听过八百
遍了。您师父还给您留下一张药方,您得弹断一千根琴弦才能去抓那
付药,吃了药您就能看见东西了。我听您说过一千遍了。”
“你不信?”
小瞎子不正面回答,说:“干嘛非得弹断一千根琴弦才能去抓那
付药呢?”
“那是药引子。机灵鬼儿,吃药得有药引子!”
“一千根断了的琴弦还不好弄?”小瞎子忍不住嗤嗤地笑。
“笑什么笑!你以为你懂得多少事?得真正是一根一根断了的才
成。”
小瞎子不敢吱声了,听出师父又要动气。每回都是这样,师父容
不得对这件事有怀疑。
老瞎子也没再作声,显得有些激动,双手搭在膝盖上,两颗骨头
一样的眼珠对着苍天,象是一根一根地回忆着那些弹断的琴弦。盼了
多少年了呀,老瞎子想,盼了五十年了!五十年中翻了多少架山,走
了多少里路哇,挨了多少回晒,挨了多少回冻,心里受了多少委屈呀。
一晚上一晚上地弹,心里总记着,得真正是一根一根尽心尽力地
弹断的才成。现在快盼到了,绝出不了这个夏天了。老瞎子知道自己
又没什么能要命的病,活过这个夏天一点不成问题。“我比我师父可
运气多了,”他说,“我师父到了没能睁开眼睛看一回。”
“咳!我知道这地方是哪儿了!”小瞎子忽然喊起来。
老瞎子这才动了动,抓起自己的琴来摇了摇,叠好的纸片碰在蛇
皮上发出细微的响声,那张药方就在琴槽里。
“师父,这儿不是野羊岭吗?”小瞎子问。
老瞎子没搭理他,听出这小子又不安稳了。
“前头就是野羊坳,是不是,师父?”
“小子,过来给我擦擦背,”老瞎子说,把弓一样的脊背弯给他。
“是不是野羊坳,师父?”
“是!干什么?你别又闹猫似的。”
小瞎子的心扑通扑通跳,老老实实地给师父擦背。老瞎子觉出他
擦得很有劲。
“野羊坳怎么了?你别又叫驴似的会闻味儿。”
小瞎子心虚,不吭声,不让自己显出兴奋。
“又想什么呢?别当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又怎么了,我?”
“怎么了你?上回你在这儿疯得不够?那妮子是什么好货!”老
瞎子心想,也许不该再带他到野羊坳来。可是野羊坳是个大村子,年
年在这儿生意都好,能说上半个多月。老瞎子恨不能立刻弹断最后几
根琴弦。
小瞎子嘴上嘟嘟囔囔的,心却飘飘的,想着野羊坳里那个尖声细
气的小妮子。
“听我一句话,不害你,”老瞎子说,“那号事靠不住。”
“什么事?”
“少跟我贫嘴。你明白我说的什么事。”
“我就没听您说过,什么事靠得住。”小瞎子又偷偷地笑。
老瞎子没理他,骨头一样的眼珠又对着苍天。那儿,太阳正变成
一汪血。
两面脊背和山是一样的黄褐色。一座已经老了,嶙峋瘦骨象是山
根下裸露的基石。另一座正年青。老瞎子七十岁,小瞎子才十七。
小瞎子十四岁上父亲把他送到老瞎子这儿来,为的是让他学说书,
这辈子好有个本事;将来可以独自在世上活下去。
老瞎子说书已经说了五十多年。这一片偏僻荒凉的大山里的人们
都知道他:头发一天天变白,背一天天变驼,年年月月背一把三弦琴
满世界走,逢上有愿意出钱的地方就拨动琴弦唱一晚上,给寂寞的山
村带来欢乐。开头常是这么几句:“自从盘古分天地,三皇五帝到如
今,有道君王安天下,无道君王害黎民。轻轻弹响三弦琴,慢慢稍停
把歌论,歌有三千七百本,不知哪本动人心。”于是听书的众人喊起
来,老的要听董永卖身葬父,小的要听武二郎夜走蜈蚣岭,女人们想
听秦香莲。这是老瞎子最知足的一刻,身上的疲劳和心里的孤寂全忘
却,不慌不忙地喝几口水,待众人的吵嚷声鼎沸,便把琴弦一阵紧拨,
唱道:“今日不把别人唱,单表公子小罗成。”或者:“茶也喝来烟
也吸,唱一回哭倒长城的孟姜女。”满场立刻鸦雀无声,老瞎子也全
心沉到自己所说的书中去。
他会的老书数不尽。他还有一个电匣子,据说是花了大价钱从一
个山外人手里买来,为的是学些新词儿,编些新曲儿。其实山里人倒
不太在乎他说什么唱什么。人人都称赞他那三弦子弹得讲究,轻轻漫
漫的,飘飘洒洒的,疯颠狂放的,那里头有天上的日月,有地上的生
灵。老瞎子的嗓子能学出世上所有的声音,男人、女人、刮风下雨,
兽啼禽鸣。不知道他脑子里能呈现出什么景象,他一落生就瞎了眼睛,
从没见过这个世界。
小瞎子可以算见过世界,但只有三年,那时还不懂事。他对说书
和弹琴并无多少兴趣,父亲把他送来的时候费尽了唇舌,好说歹说连
哄带骗,最后不如说是那个电匣子把他留住。他抱着电匣子听得入神,
甚至没发觉父亲什么时候离去。
这只神奇的匣子永远令他着迷,遥远的地方和稀奇古怪的事物使
他幻想不绝,凭着三年朦胧的记忆,补充着万物的色彩和形象,譬如
海,匣子里说蓝天就象大海,他记得蓝天,于是想象出海;匣子里说
海是无边无际的水,他记得锅里的水,于是想象出满天排开的水锅。
再譬如漂亮的姑娘,匣子里说就像盛开的花朵,他实在不相信会
是那样,母亲的灵柩被抬到远山上去的时候,路上正开通着野花,他
永远记得却永远不愿意去想。但他愿意想姑娘,越来越愿意想;尤其
是野羊坳的那个尖声细气的小妮子,总让他心里荡起波澜。直到有一
回匣子里唱道,“姑娘的眼睛就像太阳”,这下他才找到了一个贴切
的形象,想起母亲在红透的夕阳中向他走来的样子,其实人人都是根
据自己的所知猜测着无穷的未知,以自己的感情勾画出世界。每个人
的世界就都不同。
也总有一些东西小瞎子无从想象,譬如“曲折的油狼”。
这天晚上,小瞎子跟着师父在野羊坳说书,又听见那小妮子站在
离他不远处尖声细气地说笑。书正说到紧要处——“罗成回马再交战,
大胆苏烈又兴兵。苏烈大刀如流水,罗成长枪似腾云,好似海中龙吊
宝,犹如深山虎争林。又战七日并七夜,罗成清茶无点唇……”老瞎
子把琴弹得如雨骤风疾,字字句句唱得铿锵。小瞎子却心猿意马,手
底下早乱了套数……
野羊岭上有一座小庙,离野羊坳村二里地,师徒二人就在这里住
下。石头砌的院墙已经残断不全,几间小殿堂也歪斜欲倾百孔千疮,
唯正中一间尚可遮蔽风雨,大约是因为这一间中毕竟还供奉着神灵。
三尊泥像早脱尽了尘世的彩饰,还一身黄土本色返朴归真了;认
不出是佛是道。院里院外、房顶墙头都长满荒藤野草,蓊蓊郁郁倒有
生气。
老瞎子每回到野羊坳说书都住这儿,不出房钱又不惹是非。小瞎
子是第二次住在这儿。
散了书已经不早,老瞎子在正殿里安顿行李,小瞎子在侧殿的檐
下生火烧水。去年砌下的灶稍加修整就可以用。小瞎子蹶着屁股吹火,
柴草不干,呛得他满院里转着圈咳嗽。
老瞎子在正殿里数叨他:“我看你能干好什么。”
“柴湿嘛。”
“我没说这事。我说的是你的琴,今儿晚上的琴你弹成了什么。”
小瞎子不敢接这话茬,吸足了几口气又跪到灶火前去,鼓着腮帮
子一通猛吹。“你要是不想干这行,就趁早给你爹捎信把你领回去。
老这么闹猫闹狗的可不行,要闹回家闹去。“
小瞎子咳嗽着从灶火边跳开,几步蹿到院子另一头,呼嗤呼嗤大
喘气,嘴里一边骂。
“说什么呢?”
“我骂这火。”
“有你那么吹火的?”
“那怎么吹?”
“怎么吹?哼,”老瞎子顿了顿,又说:“你就当这灶火是那妮
子的脸!”
小瞎子又不敢搭腔了,跪到灶火前去再吹,心想:真的,不知道
兰秀儿的脸什么样。那个尖声细气的小妮子叫兰秀儿。
“那要是妮子的脸,我看你不用教也会吹。”老瞎子说。
小瞎子笑起来,越笑越咳嗽。
“笑什么笑!”
“您吹过妮子脸?”
老瞎子一时语塞。小瞎子笑得坐在地上。“日他妈。”老瞎子骂
道,笑笑,然后变了脸色,再不言语。
灶膛里腾的一声,火旺起来。小瞎子再去添柴,一心想着兰秀儿。
才散了书的那会儿,兰秀儿挤到他跟前来小声说:“哎,上回你
答应我什么来?”师父就在旁边,他没敢吭声。人群挤来挤去,一会
儿又把兰秀儿挤到他身边。“噫,上回吃了人家的煮鸡蛋倒白吃了?”
兰秀儿说,声音比上回大。这时候师父正忙着跟几个老汉拉话,他赶
紧说:“嘘——,我记着呢。”兰秀儿又把声音压低:“你答应给我
听电匣子你还没给我听。”“嘘——,我记着呢。”幸亏那会儿入声
嘈杂。
正殿里好半天没有动静。之后,琴声响了,老瞎子又上好了一根
新弦。他本来应该高兴的,来野羊坳头一晚上就又弹断了一根琴弦。
可是那琴声却低沉、零乱。
小瞎子渐渐听出琴声不对,在院里喊:“水开了,师父。”
没有回答。琴声一阵紧似一阵了。
小瞎子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放在师父跟前,故意嘻嘻笑着说:
“您今儿晚还想弹断一根是怎么着?”
老瞎子没听见,这会儿他自己的往事都在心中,琴声烦躁不安,
象是年年旷野里的风雨,象是日夜山谷中的流溪,象是奔奔忙忙不知
所归的脚步声。小瞎子有点害怕了:师父很久不这样了,师父一这样
就要犯病,头疼、心口疼、浑身疼,会几个月爬不起炕来。
“师父,您先洗脚吧。”
琴声不停。
“师父,您该洗脚了。”小瞎子的声音发抖。
琴声不停。
“师父!”
琴声嘎然而止,老瞎子叹了口气。小瞎子松了口气。
老瞎子洗脚,小瞎子乖乖地坐在他身边。
“睡去吧,”老瞎子说,“今儿格够累的了。”
“您呢?”
“你先睡,我得好好泡泡脚。人上了岁数毛病多。”老瞎子故意
说得轻松。
“我等您一块儿睡。”
山深夜静。有了一点风,墙头的草叶子响。夜猫子在远处哀哀地
叫。听得见野羊场里偶尔有几声狗吠,又引得孩子哭。月亮升起来,
白光透过残损的窗棂进了殿堂,照见两个瞎子和三尊神像。
“等我干嘛,时候不早了。”
“你甭担心我,我怎么也不怎么。”老瞎子又说。
“听见没有,小子?”
小瞎子到底年轻,已经睡着。老瞎子推推他让他躺好,他嘴里咕
嚷了几句倒头睡去。老瞎子给他盖被时,从那身日渐发育的筋肉上觉
出,这孩子到了要想那些事的年龄,非得有一段苦日子过不可了。唉,
这事谁也替不了谁。
老瞎子再把琴抱在怀里,摩挲着根根绷紧的琴弦,心里使劲念叨:
又断了一根了,又断了一根了。再摇摇琴槽、有轻微的纸和蛇皮的磨
擦声。唯独这事能为他排忧解烦。一辈子的愿望。
小瞎子作了一个好梦,醒来吓了一跳,鸡已经叫了。他一骨碌爬
起来听听,师父正睡得香,心说还好。他摸到那个大挎包,悄悄地掏
出电匣子,蹑手蹑脚出了门。
往野羊坳方向走了一会儿,他才觉出不对头,鸡叫声渐渐停歇,
野羊坳里还是静静的没有人声。他楞了一会儿,鸡才叫头遍吗?灵机
一动扭开电匣子。电匣子里也是静悄悄。现在是半夜。他半夜里听过
匣子,什么都没有。这匣子对他来说还是个表,只要扭开一听,便知
道是几点钟,什么时候有什么节目都是一定的。
小瞎子回到庙里,老瞎子正翻身。
“干嘛哪?”
“撒尿去了。”小瞎子说。
一上午,师父逼着他练琴。直到晌午饭后,小瞎子才瞅机会溜出
庙来,溜进野羊坳。鸡也在树荫下打盹,猪也在墙根下说着梦话,太
阳又热得凶,村子里很安静。

史铁生的作品 我与地坛 母亲